構圖系列二: 選對時間點畫
原文作者: Mark Kennedy
我最近開始畫插畫，常常想到的問題是: 選哪一個時間點畫最好?
動畫是用連續圖的方式思考。而插畫只能選一個時間點畫。整張畫，就那個時間點。
我會想到這個問題，是因為參加漫畫博覽會時，某個攤位好友送了我一本 Norman Saunders 的畫冊。我發現裡面的畫，有非常多是俗辣雜誌封面 (pulp covers) 。因為雜誌訴求，這些畫都充滿了: 腥、羶、色。每個封面選的時間點，都是張力非常大 - 被殺、被分屍、被丟進熱油的畫面。而且每張都有人在開槍。
這讓我想到其它插畫家，像 Howard Pyle 或 N.C. Wyeth。他們的畫有別的目地，通常都伴隨文字，出現在小說中。訴求跟俗辣雜誌完全不一樣，必須呼應他們伴隨的文字。
他們的畫，有時動感，但更常靜止，靜止卻充滿張力。「準備」有事情要發生的靜止，而不是事情「正在」發生的動感。
我比較喜歡第二種插畫家 (Howard Pyle 或 N.C. Wyeth) 因為他們的畫更會說故事。第一種插畫家 (Norman Saunders) 畫裡開槍的男人，就只是個開槍的男人。他極端戲劇化，你很難在他故事上再加: 層次、另一面、言下之意、第二個故事。就算加了，也會被他那大剌剌的開槍畫面給掩蓋。
我沒有攻擊 Norman Saunders 的俗辣封面之意。插畫家沒有好壞之分，書籍也沒有高低之分。這全是個人口味問題。而且不同書籍，訴求不同。不同畫風，也是針對不同訴求設計的。我個人還是比較喜歡 Howard Pyle 或 N.C. Wyeth 的畫。他們的畫會逼我花更多時間觀看，也更須要沉澱。而像俗辣雜誌封面的畫，都是一目了然型的，都刻意簡化，也盡可能極度誇張 (為了吸引目光)。也因此，畫中都沒有任何隱含的意義。(說實在的，根本不須要) 而像 Howard Pyle 或 N.C. Wyeth 的畫，雖然也是一看就懂。但看完會慢慢被吸引，每多看一次，就會有新的體會。我不太熟悉他們小說的內容。但他們的畫本身就能說故事，已經自成一格了。並不須要小說文字的註解。(聽說這也是固意的)
下面是 Wyeth 金銀島的插畫。一個男子把英國國旗掛在旗竿上的畫面。很靜態、很小的舉動，卻有很戲劇化、很大的意義。英國人高掛國旗向攻城的海盜宣示主權。
選擇畫這樣靜態、小的舉動很有趣。畫中男子在為即將到來的大時刻做準備。他可以選擇畫較光榮的升國旗畫面，但他沒有。他選擇畫較憂鬱、較沉重的掛國旗畫面。升國旗畫面是較一般、較直接的選擇。掛國旗畫面比較須要用想像力，重點像是，我們「選擇」要掛國旗，而不是我們「正在」升國旗。
下面是一張 Pyle 很有名的插畫: 被孤立的海盜。靜態畫面非常適合這個主題。在島上被孤立的海盜，就是超靜態的畫面。動態畫面反而不好表現這種情境。靜止不動的畫面，加上好的構圖，和正確的姿體語言也是能講個強而有力的故事。
另一個在準備，卻有很大戲劇張力的畫面是: 準備進森林打獵的獵人。我很愛這張畫。這是獵人在進入未知領域前，最後的喘息。因為是靜態畫面，獵人臉上的表情是可讀的。如果是動態畫面，角色的臉通常是扭曲、或在用力的。你無法從他臉上讀到更深入、或更在思索的表情。俗辣雜誌封面中，正在躲子彈、或正在開槍的角色，是很難表現出在思索的表情。開槍前、或開槍後才比較能表現出不同的情緒。
下面這張 Pyle 的插畫很有趣，因為它是一張捕捉「動態」的畫，但它的處理方式很特別。
第一點，Pyle 選擇把攝影機拉遠，遠離打鬥「動態」畫面，這跟俗辣雜誌畫風完全不一樣。
第二點，跟俗辣雜誌不同的是，它的重點不是在打鬥的人身上，而是在觀戰的人身上。觀戰的海盜似乎很在意誰會贏。贏的人可能是新的船長? 觀戰海盜臉上木訥、認真的表情，跟打鬥的人對比，也讓畫更有深度、意義。
下面這張 Pyle 的插畫是在講: 海盜攻下城後發生的事。畫中，城市高層跪在海盜前面。偷來的金銀珠寶也散落在街上。
我比較喜歡這樣的選擇，比起說海盜戰艦對城市猛攻發砲的畫面。這張畫是在講攻城後的「結果」，意味著之前有一場大戰。但不只這樣，它好的地方是它秀出角色之間的「關係」。海盜是很有個性的角色。海盜與城市高層之間的關係也非常清楚。海盜明顯佔上風。這種角色刻畫，用海陸戰爭畫面是很難表現的。
再次強調，我對俗辣雜誌畫風沒有意見。它的畫風有它適合的主題。但想用單張畫抓住「動」的感覺，我認為非常困難。「動」的感覺，是電影的強項。把刺激的動作，凝結在時空中，並不是插畫的強項。我覺得 Howard Pyle 或 N.C. Wyeth 的畫風，比較能展現插畫的強項。
他們的畫風較能帶出 - 角色、個性、故事。雖然暴力畫面很刺激，但它限制了一張畫的說故事和刻畫角色能力。話說回來，沒有任何對或錯的畫法。但選對時間點，能幫你講你想講的東西。
原文一: Picking the Right Moment to Illustrate part1
原文二: Picking the Right Moment to Illustrate part2
Joe Chiang 江効儒
築夢若飢，不撓若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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